已是从那里回来的第三日了，艾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言不发。当我想要送饭进去时，门却已锁上了。
“艾莎？”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算了吧，也许她自己会出来的。我这么想着，转过了身。
“伊尔？”在我反应过来前，她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头发基本上是乱的，睡裙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肩部露出了一片雪白。她看了看我，露出了一丝笑意。此刻，我才察觉我有些诧异。
“没事的，才睡醒而已。”她揉了揉眼睛，“你知道COMBAT TYPE-3的消耗的。”
“所以，那封信……”
“当然要去。”她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不要钱了吗？”
钱……如果命都没了，真的要这样吗？
艾莎似乎有些不对劲呢。不像是雇我来解决敌人的，反而……是什么呢。似乎……算了，想这些意义也不大了，何况自己根本想不明白。死人真的需要想这些吗？或者……我真的，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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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这种地方……
我悄悄将手伸到大衣下，把保险扳开了。人来人往，就算是中城区的中心，也不会安全吧。
“没有必要。”她轻轻拍了一下我，“这里，不需要枪。”
不需要枪……对我而言，或许太难想象了。外缘每天都有谋杀，每天都有交火，玻璃也换成了不容易被打碎的铁丝网。当时甚至一个星期搬了5次家，如果没有枪的话……
“别怕。”或许是我的脸上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她柔声安慰道，“而且，你也要买些别的了。”
“嗯……重型军用战术动力甲？”
她扶了扶额，满脸都是无奈，“那种衣服，是不能出席正式场合的。毕竟，你也清楚它破成什么样了。她敲了敲大衣上直接镶入的防弹插板，“而且这个也太明显了，来，张嘴。””
在我反应过来前，有什么已塞进了我的嘴里。甜香在口腔后部扩散开来。
我很难说是否喜欢这里，但是至少，有好吃的。
“刚才还不肯的。”艾莎笑了起来，人造太阳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少了些先前的那种冷酷的高傲，多了几分温暖，“所以说，听话就好。先前那里，难道比这里好吗？”
我轻轻歪了歪头，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想要在这里，不要再干那种工作，好累，好怕，随时都会爬出来的那些东西……手上全是血。那里只有营养液，而营养液与它们比起来就像下水道的污泥。
但是我真的会习惯这里吗？对我来说，也许很久以前，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吧。但现在早就没有“以前”了。我笑了笑，但或许只是脸颊的抽搐吧。艾莎身上的香气令我有些迷醉了，外缘从来没有的气味。那里充斥了无数种令人不适甚至作呕的诡奇，却从没有这样的温暖和美好，几乎从来没有。
“打扰了，但是……”一个带走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几乎抽出了手枪，但艾莎把我的手压了回去。
量子A.I.，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量子A.I.。几乎会被认为是一位美到不太真实的少女，但表面流淌的液态金属暴露了她的实质。“T-2000？”我轻声道，她让我想到了一部古老电影中的机器人杀手，同样的液态金属。
“这位……”她犹豫了半秒，“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们店里到了新品，二位这边请。”
“免了——”我似乎懂了她在犹豫什么，并且想要了她的命。
但艾莎已捂上了我的嘴，“也好，伊尔会开心的。”
才不会！以及我的尊严……没了，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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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我真的不要。”伊尔的脸上有些抑郁，毕竟……
但艾莎似乎没有听见，或是装作没有听见。她从一旁的架子上重新拿起一件衣服，“不行，这件也不适合。”甚至还没看一眼，她就把那件衣服扔到了一旁的一堆上。伊尔对这些明显而确切的毫无兴趣，但艾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走了~”伊尔郁闷地瘫在了墙角。听见艾莎的脚步声，他往角落里缩了缩，想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大衣盖着的伊尔在角落里蜷成一团，只是表面还微微颤动着而已。
“不可以的哟，一定要……”艾莎看着伊尔，却也只能叹息了。几天就已经这样了，那些方法的效果，可能过于好了吧。现在已经可以［消音］了。她揭开了覆盖的大衣，把蜷成一团的伊尔拉了起来。如果不是腰间挂着的重型“手枪”（参考美国的特色手枪），几乎就是个软软的少女。伊尔几乎是同一瞬间把手伸向了快慢机，保险在半自动模式处清晰可见。
好吧其实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在原先的伊尔上，加上了一层软萌可人的糖衣而已。艾莎看着乖巧地贴上来的伊尔，也只能叹了口气，顺便把他的手从枪柄上挪开。那件白色的衬衫对伊尔显然大了些，连同那件镶着钢板的厚重大衣，真的该换掉的，真的。
“伊尔，这边。”她拉着竭力往反方向走的伊尔，走向了试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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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少女或是少年无奈地看了艾莎一眼。
“我说……这个可不防弹啊喂。”伊尔不满地嘟囔道，那件西装大衣略大了些，而且毫无疑问地，并没有内置防弹插板。
“内衬口袋够多，可以放些装备。以及，买大了些就是知道你会在里边穿防弹衣。”艾莎一脸没好气地看着伊尔。不懂得生活，从来没注意过外表，也没有过正常人际交往，而且几乎能让所有安检机响起来（但是优点是可爱），“不然……你试试那个？”
一手捂住装饰性圆框眼镜，透过镜片的反射，伊尔看见了背后艾莎指的是什么（真的可以这样）但伊尔并不感兴趣那种，毕竟没接触社会，不等于不知道性别是什么。但是这个身子，真的还有性别吗？或者……它还重要吗？
伊尔最终是摇了摇头，“不要。”他的手指再次伸向了扳机。
“好了，只是个玩笑。不想拿就说嘛，又不会强迫你。”艾莎的脸色露出一个略有些扭曲的笑容，“大不了……下次晚上给你换上。”
这个女人，是变态吗……伊尔的面颊跳动了一下。艾莎，好可怕……
但艾莎已捧住了伊尔的脸，“穿上那个的话，会好好疼爱你的呢。”看着闪躲她目光的伊尔，她脸上的笑容更为扭曲了。这样的伊尔，好弱气，也许血色少了些，但好想咬一口，她强忍着当场把伊尔摁在墙上的冲动，回身对那个A.I.道，“这两件，请帮忙包起来，稍后来取，钱会一起付。”
咔嚓，但伊尔只是一脸无辜——这声音并不来自他的手枪。
“趴下！”紧接着就是伊尔的惊叫声，几十发子弹倾泻在作掩体的柜台上。三个秃子走了进来，手里的APK冲锋手枪几乎被魔改得不像话。而第三个人拿着一支霰弹枪，霰弹枪里可以塞进各种各样的“惊喜”，没有一个人想要尝试那是什么，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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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准，开火。我在数秒内连续打出数发子弹，而对方也猛烈开火，.40S&W子弹嚎叫着撕裂了空气，把镶嵌着马赛克装饰的地板和家具打得蜂窝一般。子弹击碎了窗户，彩色玻璃的飞溅遮蔽了袭击者的视线。我抓住机会，向一个秃子连开三枪。他被击倒在地，却没有血。
正当我疑惑之际，这家伙的头颅爆炸开来，我赶忙钻回柜台后，太疯狂了……简直像是一枚手榴弹。巨响几乎让我晕眩了。
当我再次探出头时，他的脑袋崩裂成散落的一片碎块，露出那里的主摄像头。C'thulhu fhtagn！这些家伙是机器人！
秃子们跳跃起来，手脚并用地在天花板上爬行，那位A.I.小姐已不知去向了。它们持续地开火，弹雨扑面而来。
没有信号接收器吗……看来是靠内置的程序行动呢。该死的，不能控制，也……
我卸下弹匣，装上一个弹匣的爆炸弹来对付它们，却找不到开火的机会。冲锋手枪将我压制在了掩体后，而霰弹枪手却越来越近了。
当我抬起头时，面前是冰冷的、漆黑的摄像头。
双方的手指都压在了扳机上。万幸的是，我比它快了零点几秒。爆炸弹将它的手腕炸成一团火焰，它失去了平衡，几乎没能端稳霰弹枪。一发霰弹轰在墙上，炸开一个巨大的洞口，向外跳跃出电火花来。
我扣下了扳机，却没有子弹。全自动模式把子弹打空了。它放平霰弹枪，对准了我
电火花的飞溅。我几乎没能去想死亡，艾莎一把拧下了它的摄像头。我愣了半秒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左手猛拍弹匣卡笋，卸掉打空的弹匣。
机器人像发了疯的卡纳克一样挣扎，挥舞的四肢在柜台的表面上砸出一个凹坑。艾莎在一声闷哼中放开了手才免于被摔下来。但它已再次拿起了霰弹枪，至少还有3发，这样的狭小空间里……
马格努姆手枪弹的尖啸撕裂了空气，我对着它的关节连续点射，火花在飞溅着，爆炸弹溅射出红炽的火焰。它的四肢被炸得脱落下。另外两个机器人用火力来支援它，却无法让子弹射穿柜台。数据板从柜台上掉下来，摔成一摊晶莹的破碎。我直接抓起那个机器人破碎的躯干，用它挡下了十几发子弹。金属相互撞击，发出铿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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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在机器人的破碎躯体上发出当啷的撞击声，却对防护几乎没有效果。然而伊尔的重型手枪每次开火都给它们留下一个个翻卷着金属破片的创口。这次退到掩体后的是它们了。它们就守在门口，等待着那个目标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刻。
咔嚓，咔嚓，两个轻微的响声。
在一阵密集的射击中，伊尔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滚落到一旁的机器人躯体被打得像筛子一样。暗红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渗出来，上衣也成了暗红色。那只手抽搐了几下，手指却无力地滑落开来，没能重新把手指，伸进扳机护圈了。高速脱壳穿甲弹撕裂了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声。作掩体的柜台上满是孔洞，艾莎的肩头一阵火烧般的剧痛。穿甲弹撕开了一道裂口，伤口的血肉中探出肉质的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
艾莎捡起那支霰弹枪，推弹，上膛。后坐力重锤般砸在她的肩头，一个机器人的半个身子飞了出去，被直接撕扯了下来。
但另一把APK已对准了她。
这就是宿命吧，她想道，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
然而机器人的双手，却在一瞬间不见了。
“警察！放下你的武器！”那队警察拥入房内，一枪轰飞了机器人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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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士，您这是要……”
“对不起，但我们没有时间呆在这里”
“但是真的对不起，您还要……毕竟在公众场合带枪的事……”
“过几天再回来，这次一定是真的。而且，新您为什么不管管那个派那些机器人来的？”
“您现在已经欠了二百零七个月五——”
“一笔勾销。”她从警卫身上抽出钥匙，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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